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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

为了帮家人改变贫困的生活，我在豆蔻年华去了韩国。历经千难万险、九死一生的将近四年的异国打工经历后，我终于回到了国内。随后，我进入吉林大学，一边学习韩语、一边写作。很快，我成为著名自由撰稿人，并被《知音》杂志以特殊人才招进去当编辑、记者。我在知音一干就是16年……

把自己苦难的经历原滋原味地写下来，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。今天，我终于能静下心来，打开尘封的记忆，一字一字地写下这段经历。可是，我的心情为何变得如此沉重，未落几字，眼泪 已经迷糊了双眼……

作者 | 邹建华

编审 | 陈 成

出品 | 1号纪实

▲ 我在韩国打工时照片

那天中午，我来到食堂时，发现里面坐满了吃午饭的员工。但除了有包括吴小姐在内两个很胖的年轻女子外，其他全都是男员工。我一进来，就感到很多眼睛在盯着我看，也许人们对我这样一位看来十分柔弱的姑娘在这儿干活感到奇怪吧。

我不顾那些惊讶的眼神，坐在一个角落吃起饭来。当时，吴小姐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吃饭，她身旁坐着一个梳着溜光的大背头，穿着一身干部服装的人。他俩一边吃，一边谈着什么。

不一会儿，吴小姐身旁的大背头拎着饭碗坐到我身旁。他仔细打量了我后，说：“听科长说来了个中国姑娘，是你吗？小姐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我抬头看了一下此人，30岁左右，白皙的脸，浓眉下，长着一双狡黠的眼睛。“我叫楚根花。”我轻声答道。

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香水味，呛得我直想吐。“噢，楚根花，多好听的名字。就像你的外表，像一朵花一样美丽。我是这里的部长，以后有什么事的话，可以直接找我，我会尽力帮你的。”“拜托了。”我说完，开始埋头吃饭，并加快了速度。吴小姐一直忿忿地朝我这边望。后来，她干脆饭也不吃了，提前走了。

部长还在一旁不停地说着，我只简单地敷衍了几句。吃完了饭，我站起来，对部长说：“失礼了，我先走了。”部长提出想请我喝咖啡，但我说了句谢谢，就没再理部长，走了出去。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，下午又接着干活儿。

工厂的活儿很枯燥，在机器旁一站就是几个小时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。下午最容易犯困，就在我昏昏欲睡时，有人打开了前面的录音机响起来了，优美的韩国音乐响起来，我顿觉精神清爽了许多，也渐渐没了睡意。

下午，我干活儿时，部长来看过我几次，并不时问我累不累。并让吴小姐给我买杯咖啡，他付钱。吴小姐嘴撅得老高，绷着脸，把一杯咖啡重重地放在我面前，一句话没说，就转身走了。就这样，第一天上班，我就觉得吴小姐对我充满敌意。由于工作异常忙碌，我也懒得管她。

终于，难捱的五个小时快要过去，要下班了。在离下班还有15分钟时，上夜班的人陆续来了。 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、体格很健壮的印尼人来到了我的机器旁。他很好奇地看了我一眼，就走出去了。

不一会儿，他搬来了一大堆纸皮来到我面前。（我们加工好成品，需要用纸壳箱装好。纸壳箱需要自己从仓库拿来纸皮，自己叠成纸壳）“STOP。”他让我停止。这人个头有一米八左右，面庞黝黑、卷曲的头发，浓浓的眉毛下，一双大眼睛晶莹透明，非常漂亮，嘴唇很厚，鼻子坚挺。要是他的皮肤再白些，一定是位相当帅气的小伙子。

我停止了工作，并把刀交给了他，“KOREA。”他问。“NO，CHINESE。”我也用英语回答。“噢，CHINESE，GOODFRIEND。”他看起来很高兴，微笑时，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。随后，我和他交谈了两句，得知他叫里普拉，已经在这个工厂工作三个多月，比我小三岁。

我要回宿舍。里普拉又比划着问我在哪住，我做手势，意思是好远好远。我走出车间大门，还听到他在背后大声地说：“CHINESE，GOOD BYE。"

晚上，我感到胳膊、腿都酸疼，也许太乏了，我一躺下便睡着了。第二天，依然感到十分累。回到宿舍后，就什么也不想动，连此前一直坚持写的日记也搁浅了。 这期间，我给小辉打过电话。跟他说了工厂的情况，他只说了句：“多保重吧。”就挂了电话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穿着以前在工厂干活儿时穿的背心、裙裤去上班。我先去办公室打出勤卡和领手套。吴小姐在我打完卡后，把我叫到了更衣室。她盯了我一通，很激动地说：“楚小姐，你就穿这身衣服来上班吗？你们中国姑娘不懂得廉耻吗？”

我被她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因为要在要在机器旁站几个小时干活儿，虽然夏天热，为保证安全，机器旁不能打开电扇，而机器又散热，所以干起活儿来很遭罪，干一会儿就会大汗淋淋。我很镇定地说：“怎么，不行吗？”

她居然说：“不行！你看你，露着大腿，光着脚，分明是吸引那些男人的视线，让他们来看你。”我见她这般无理找茬，也生气了：“吴小姐，我穿什么是我的事情，你不喜欢看就请闭上眼睛！”她气得直哆嗦。此后，我和吴小姐一直关系很僵。

第二周，我开始上夜班。从晚上八点半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，时间很长。 夜班时，领导们虽然不常出现，但因为是由机器自动统计生产的数量，所以也和白天一样紧张、忙碌。

韩国男人很敬业，责任心也很强。部长、社长们很少有正点下班的，每天都要坚持到晚上10点才回家。那段时间，我明显感到部长对我很关心，经常跑过来问我“累不累”、“想不想家”之类的话，或在我身旁放几袋咖啡、几块糖。我虽然很讨厌他，但他由于他是部长，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应付着。

上完夜班，吃完饭，往往就是早上九点了，而科长一直上白班，因此我就无法搭他的车，只能坐公共汽车回去。我所在的工厂地方偏僻，公共汽车一个小时才有一趟。当我回到宿舍，已将近11点了。我睡不上几个小时，下午5点钟左右，就得又坐公共汽车去工厂。

由于我白天睡眠不足，晚上上班时，常常感到很困、很乏，拿刀的手总是觉得没有气力，几乎每天手都要被划破几次。有一天，我因为神情恍惚，整出了不少不良品，被班长狠狠地批评了一通。

我觉得宿舍太远，影响休息和工作，就去找部长安排，想让他再给我安排个住处。此前，我打听到工厂内的宿舍还有空房间，我希望上夜班时在工厂的宿舍住，上白班时回市内住。当我向部长提出这一想法时，部长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了，并叫来吴小姐，让她给我买床被子。吴小姐很不高兴，但也不得不勉强答应一声，就出去帮我买被子。

在送我走出办公室时，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说：“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就行，我都会帮你解决的。”工厂宿舍也很简陋，连窗户都没有。就这样，我有了两处睡觉的地方。

机器后面装原料的圆筒像半个水缸那么大。原料没有时，要登上高高的机器，把原料往里面倒。而一袋原料有几十斤，我自己根本没法完成送料。这家工厂每天都给生产线上的人规定一定要完成的数量，我虽然是女的，但干的数量要和男人一样，一旦没了料，就会耽误生产时间。为了完成工作任务，不被扣工资，没有料时，我只好去找江班长。

上夜班时，江班长经常溜号，跑到某个地方偷偷睡觉。我的机器需要上料时，总找不到他。当我费了好大劲找到他时，他总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，骂骂咧咧的，觉得我这个中国姑娘真是没用，别人都能自己上料，能自己处理机器的一般故障，就我不行，得总是麻烦他。

在一旁工作的印尼人尼桑看见我总是在找江班长，而江班长态度很恶劣，就主动提出，以后他可以过来帮我上料，不要找班长。我高兴地连声说谢谢。

此后，同班的两个印尼人尼桑和不仅帮我上料，遇到重活儿、累活儿时，他俩也能帮我一把。能和两个善良的印尼人一起上班，我感到十分幸运。在半夜短暂的休息时间，我们会聚在一起聊天。我们用英语混着韩语，外加手势来进行交流。

这几个印尼人具有合法的打工身份，他们拿着很低的工资，却干着最脏、最累的活。韩国人对他们极不友好，动辙非打即骂。他们很羡慕我能跑出来赚钱，我的工资要比他们多三分之一。由于语言不通，他们在韩国又没有熟人，所以，他们根本就跑不了。

和我打对班的两个印尼人待我也一样很友善，特别是里普拉，我和他共用一台机器。上夜班时，他经常放弃休息，跑来帮我干活儿。里普拉天天央求我教他中国话，他说他很喜欢古老的中国。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由于有这四个印尼人的帮忙，我在那里的工作能勉强撑得下去。

有一次，我跟几个印尼人聊天时，说到吴小姐总是用很仇视的眼光盯着我，真是莫名其妙。尼桑说：“肯定因为楚小姐长的漂亮，抢了她的风头。我最近发现，韩国男人们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转移到你身上了。”虽然他那么说，但我觉得未必那样。

有一天，我下了夜班，在水房洗脸时，吴小姐拿着一盆茶杯走了进去。她看见我后，大声说道：“MISS楚，你先出去。我刷完了，你再来洗。”我说：“这地方这么大，我在这儿洗脸也不妨碍你。”“我讨厌看到你，你们中国人都很脏，我不能忍受和你在一起！”她放肆地说。“你说谁脏？”我生气了。“就是你脏，你不仅脏，还会勾引男人。”吴小姐说着，竟抢过我的手巾，一下子扔到了外面，并喊：“你快给我滚出去，看见你我就恶心！”

我彻底被激怒了，揪住吴小姐的长头发就打。吴小姐开始疯狂喊叫：“不得了了，要杀人了……”这时，厨房的阿珠玛听到吵闹声，赶了过来。她把我和吴小姐强行拉开，又把我拉到了厨房。阿珠玛小声劝我：“楚小姐，你冷静点儿，你在这儿是非法打工啊！” 由于气愤，我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。

随后，吴小姐跑到社长那里，恶人先告状。社长叫我过去，给吴小姐赔礼道歉。我坚决不道歉，还在社长屋里跟吴小姐吵起来。最后，社长拿我没辙，就找个折中的办法，罚了我5万元，说是用那钱买点儿水果给吴小姐压惊。我没提什么异议。

事后，厨房阿珠玛说我太犟，如果我肯跟吴小姐道歉，就不至于被罚钱。我则说：“我宁可损失点儿钱，也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。让她知道，中国女孩不是那么好欺负的！”

很快，我打了吴小姐的事情就在工厂里传开了。几个印尼人知道后，很开心，冲我竖大拇指。他们说，吴小姐不仅长的丑，心眼也坏，经常骂他们，还指使他们干这个干那个，他们早就对她恨之入骨，我替他们出了口恶气。

从那以后，吴小姐可能知道我性格有点儿辣，不敢再在我面前耍威风，甚至有时候，还故意躲着我走。

多年后，当我整理这段经历时，也为自己当年的行为点赞。说真，论体格，我打架绝对不是吴小姐的对手。但当年，瘦弱的我居然敢动手她，的确是真的被欺负得不能再忍。我居然能占上风，可能当时吴小姐没想到我敢动手，而且我很聪明地先死死揪住了她的头发，让她吴很被动。事后，我也曾一度担忧，怕吴小姐告发我在那里非法打工。但那一刹那，我真的啥也顾不上只想一打为快。后来，我也给自己定了个原则：该打就打，以牙还牙！

本连载作品影视改编和出版事宜授权1号纪实独家代理，欢迎联络、合作。

（未完待续，本连载共69个章节，敬请关注）

作者简介

邹建华，吉林省长春市人。为了帮助家人改变贫困，于1994年8月，举债到了韩国。历经一年合法，两年多非法的危险重重、九死一生的异国打工生活后，在1998年3月，回到了家乡。

回国后，一边学习韩国语，一边开始写作。期间，在包括《知音》、《家庭》和《华西都市报》等全国各大期刊发表了上百篇稿子，很快成为当时的著名自由撰稿人 。

2001年，被著名的《知音》期刊集团以特殊人才招去，在当时很有影响的《打工》杂志当编辑、记者。期间，发稿业绩一直名列前茅。2012年，《打工》杂志改版，又到竞争更加激烈的《知音》正刊做编辑。期间，共发表作品1000多万字。

2017年，辞去了编辑、记者工作，带着八旬老娘游历了大半个中国。为了实现年轻时的梦想，于2018年5月，进入韩国仁荷大学攻读本科。目前，定居珠海。